对话远望资本田鸿飞：60%经典VC仍不懂比特币

区块链正在改写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。

在传统的互联网领域，VC在支持创业公司早期发展方面起着关键作用。 VC投资的公司就像园丁定期浇灌的幼苗，充满了养分； 而那些不能依靠资本实现原始积累的创业团队，就像在无人问津的偏远田野里长出的新芽，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向上生长。

然而，风投与创业公司之间若隐若现的“依恋”正在被区块链打破。 在区块链发展起来的Crypto市场中，VC对项目的影响力正在减弱，利益分配关系开始重塑。

近日，MarsBit邀请到远望资本联合创始人田鸿飞，谈谈他个人对区块链行业发展的理解，以及VC如何看待区块链行业的演进。

田鸿飞本人在 2012 年开始接触比特币，经历了加密市场的周期性变化。 撰写了多篇引起市场关注和热议的区块链文章，如《区块链的疯狂背后是互联网的集体焦虑》。 曾就职于甲骨文（Oracle）、SIG海纳亚洲，创立了中国第一家社交媒体营销SaaS公司利亚科技，后被新浪收购成立最早的比特币交易所，现为远望资本合伙人。

远望资本由迅雷创始人程浩、田鸿飞、江平于2018年共同创立。在团队中，田鸿飞主要负责人工智能在大数据、企业SaaS、互联网金融和区块链领域的投资。 在科技、金融、SaaS等领域拥有超过17年的行业经验。

以下为对话内容：

MarsBit：你是2012年开始接触比特币的，当时你是怎么看待这个新生事物的？

田鸿飞：我之前在美国硅谷的甲骨文公司从事数字身份认证管理，其工作原理和比特币完全一样。 因此，中本聪的比特币白皮书对我来说非常好理解。 只是为了好玩，当时买了一些BTC。

不过我并没有一直持有BTC，因为我不敢想象它会超过10000RMB，没想到涨到100000RMB。

MarsBit：回过头来看，您如何评价比特币过去十年的发展？

田鸿飞：虽然币价很难预测，但BTC的行业发展路径还是比较清晰的。 2015年之前大家主要是炒BTC、LTC和山寨币。 虽然市场上有大量的山寨币，但市值很小。 大多数山寨币都是从比特币分叉出来的，你可以用采矿机和电脑来开采它们。 当时参与市场的方式基本上还停留在炒作阶段。

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当时创建了一个比特币钱包项目，但是用户量比较少。 因为没有理由让大家把数字钱包里的资产转移到交易所。 虽然当时 MtGox 被盗，但交易所经常跑路。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，每天将资产从钱包转移到交易所还是很麻烦的。 因为用户对钱包的需求还不够强烈，所以当时钱包用户的数量非常少。

2017 年 ICO 到来后，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钱包来参与 ICO 和接收代币，此后钱包用户开始增加。 事实上，在ICO爆发之前，ConsenSys就设计了一个可以发行基于比特币的资产的货币发行模板，但并不像以太坊那么简单。

ICO的火爆带动了以太坊的火爆，市场上涌现出一大批以太坊竞链。 这些公链在2017年后都完成了融资，2020年左右会陆续上线。因此，我们可以看到2020年公链代币的市值会非常高。

从整个市场来看，加密生态从一开始只有比特币，发展到产生新的应用——“发币”，再到后来DeFi、NFT等的诞生。 在公链方面，市场也从只有比特币增加到以太坊，随后涌现出一大批公链项目。 加密生态系统日益丰富。

MarsBit：我了解到您在2015年淡出了Crypto市场，然后开始写区块链相关的文章。 最近，你也经常讨论 Web3。 我认为这与市场的成熟度有关。 能否谈谈您对市场变化的个人感受？

田鸿飞：我在2015年为比特币钱包项目募资的时候，大部分VC都不知道比特币是什么，也不好拿到投资。 由于市场用户需求不高，加上我个人对转向交易所业务兴趣不大，所以选择告别区块链行业，进入股权投资领域。

不过虽然转投了投资领域，但微信群和朋友圈里的朋友还是区块链行业的，多多少少还是会关注的。 毕竟，区块链行业每隔几年就会产生重大创新。

MarsBit：为什么当时看好区块链，却没有建立Token Fund？

田鸿飞：Token Fund没有成立其实有很多原因。 首先，基于上述原因，整个区块链行业的发展还不够丰富。 比如2015年成立基金，只能投资比特币或交易所，单独成立基金是不够的； 2017年虽然项目逐渐丰富，但市场容量仍然很小，市场仍以小额投资为主； 直到2018年，市场上比较有影响力的数字货币基金才开始成立； 另外我们人民币基金（远望资本）做的很好，而且投资很集中，希望把主要精力放在人民币基金上。 而且无论是参与Web3投资还是建立Token Fund，合规挑战都非常大。 我们需要为基金投资者建立一个合规的投资框架。

但是，我认为加密货币基金正在积聚力量，数字货币的“红杉基金”正在诞生。

MarsBit：从最初了解比特币到十年后见证加密市场的发展，最让你兴奋的细分赛道是什么？

田鸿飞：其实市场的每一个周期都有新的故事，但是不管故事怎么演化，主线一直很明确：就是越来越去中心化。 2015年之前，基本上99%的交易量都是在CEX上进行的，目前已经有20%以上的交易量在DEX上完成。

虽然 Uniswap 等 DEX 和 CEX 之间还有很大的差距，两者的交易量也不尽相同，但 DEX 的增长非常快。 由于其开放、透明、免许可、可组合等优点，DeFi的发展势头不容小觑。

MarsBit：您亲身经历过Web2浪潮，见证了整个互联网发展周期。 您认为 Web2 市场周期的规律在多大程度上可以作为预测 Web3 发展的参考？

田鸿飞：1994年，网景浏览器的诞生大大降低了用户上网的门槛，是互联网发展史上的第一个转折点； 积淀力量，成长为巨型企业，是互联网发展史上的第二个转折点； 2016年后，互联网市场形成垄断格局，引起监管层重视，市场启动反垄断进程。

区块链在过去十年的发展类似于互联网的演变。 2017年和2020年是市场发展的拐点，前者是ICO的诞生，后者是DeFi的兴起。 2015年之前，我劝过很多传统交易员进场，但他们都觉得区块链行业没有前途。

但2017年之后，众多创业者和投资人涌入市场，市场参与者的扩大引起了质的变化，DeFi应运而生。 2020年以后，更多的华尔街交易员和创业者进入加密货币市场，大大提高了行业的竞争水平。

虽然市场的每个周期都有大量优秀的Web2人才和大公司参与，但市场的每一个新发展和新趋势都是由Crypto Native项目推动的。 我相信在下一个周期会有更多去中心化的项目或者协议发展的很好。

此外，我们需要区分 Web3.0、Web3 和 Crypto。 Web3.0 一词最早由 Tim Berners-Lee 提出。 当时他提出的语义网概念被大多数人所遗忘，直到波卡创始人Gavin Wood为了推广他的网络而提出Web3的概念，才重新为大众所熟知。 但是，Tim Berners-Lee 领导的 W3C 的技术路线和主要的 DID 概念与 Vitalik 的 SBT 和 Polkadot 的 Web3 有着根本的区别。 前者的技术设计围绕URI，而后两者的设计围绕块。 链。 除了 Polkadot 自称 Web，W3C 和 Vitalik 都没有自称 Web3。 但是，大多数人为了方便区分Web2，将这些概念混为一谈，一起讨论为Web3。

如今，Tim Berners-Lee 不再给自己贴上 Web3.0 的标签，而 Jack Dorsey 提出了 Web5 的概念，用 Web3 的概念来解决 Web2 的问题（参见文章《下一代互联网的骑士：浅谈 Web5》 , Solid and Personal Vault”）。 虽然他们都混入了 Web3 一起讨论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鲜明特点：这股力量是由 Tim Berners-Lee 和 Jack Dorsey 等具有互联网背景的人推动的，他们提倡用户根据 URI 链接控制自己的数据，选择性地使用区块链和加密技术，但项目本身不发币，另外一种力量是由Crypro圈内的人推动的，他们提倡基于Token经济发行代币并建立项目。

MarsBit：今年，随着Web3热度的不断攀升，红杉资本等经典VC开始入局。 您如何看待这种现象？ 又如何评价在加密市场“勇往直前”的a16z？

田鸿飞：a16z进入加密市场很早，2014年投资了很多项目，亏了很多钱。 比如他们在2014年参与了Blockstream的投资，该项目聚集了一大批来自比特币开发团队的明星程序员，种子轮融资金额达到2100万美元。 这家公司虽然还存在，但对行业的影响力和贡献其实很小。 我猜az16z应该赚不到钱。 还有21世纪，有7000万美元的种子融资，但一直没有成功。 总的来说，a16z早期交了很多学费，也是经过了学习的积累期，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。

另外，a16z的创始人也是Netscape的创始人，也是一名程序员。 他对技术发展趋势很敏感。 大多数程序员都对区块链感到非常兴奋，因为区块链第一次让程序员直接看到了技术实现的机会。 在互联网市场上，大多数公司都是靠卖广告赚钱的。 比如字节跳动一半以上的员工在做广告销售，但实际上很多程序员并不愿意做这个。 卖广告一定是用户体验和商业模式的博弈。 如果你想保持良好的用户体验，你不能通过广告来赚更多的钱。 尤其是公司上市后，在股东和财报的压力下，需要不断损害用户利益来获取商业利益。 不管是谷歌还是推特的创始人，他们都会觉得自己的公司已经偏离了自己创立公司时的梦想。 他们不希望的样子。

为什么越来越多的VC进入区块链行业？ 我在2016年的文章《区块链的疯狂背后是互联网的集体焦虑》中提到，互联网市场的发展已经进入了创新的瓶颈期。 2015年我们开始投资的时候，我们团队决定投资ToB公司，而不是ToC公司，因为我们认为互联网这个垄断行业，小公司是没有机会的。 回顾2015年之后成立的互联网公司，能叫得上名字的独角兽寥寥无几，用户基本被巨头垄断。 可以说，中心化的趋势发展到了极致，导致了去中心化的繁荣。 VC和创业者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。 没有企业家，就不会有 VC。 创业者在互联网上找不到新的机会，VC最终翻身。

MarsBit：据您了解，与2018年相比，经典VC对区块链行业的看法发生了哪些变化？

田鸿飞：经典VC对比特币的理解分为三个层次：

第一层（占比60%）：这部分VC还在为比特币的价值纠结，相当于2015年之前的认知水平。他们会问比特币是什么，有没有现金流估值支撑，然后转身看别的东西，懒得去想；

第二层（占比30%）：30%的VC纠结是投资比特币还是投资区块链相关公司； 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，虽然比特币没有价值，但区块链技术是有价值的，他们会选择投资联盟链技术； 有些人刚刚开始接受比特币的价值，但对区块链行业的细分领域还不够了解，无法判断项目的价值，所以会纠结到底是投资比特币还是投资比特币. 项目更有价值；

第三层（占比10%）：剩余10%的VC专注于热门赛道，比如本周期领先的DID和ZK项目。 这类投资人已经进入区块链行业的深处，能够对行业趋势保持敏感，通过行业分析过滤噪音，押注优秀项目，树立品牌优势。

MarsBit：加密VC和经典VC最大的区别是什么？

田鸿飞：加密VC团队很年轻，投资节奏也很快。 与过去经典VC主张投资10%以上的股份不同，加密VC基本上是小额投资很多项目，一般不超过50万美元。

总结一下，加密VC的特点是：团队年轻、投资节奏快、投资金额小。

MarsBit：在理解项目的时候，对于Web2和Web3的项目，你们是采用怎样的投资逻辑？ 筛选项目的第一点是什么？

田鸿飞：古典投资不同于比特币投资。 前者侧重于项目是否具有平台优势、垄断优势、是否达到规模化，而后者则完全相反。 在当前的区块链行业，开源已经成为默认要求（MarsBit 注：“Default”是程序员的语言，意为“默认”）。 我在设计钱包的时候，花了很多时间说服公司合作伙伴是否开源。 现在，不开源几乎是不可能的。 因为开源，项目很难建立知识产权优势和垄断优势，用户容易被分流。 过去，互联网公司将用户信息等同于自己的资产。 如果用户信息被盗，对公司的损失是巨大的。 事实上，在 2019 年前后，有人将用户信息和数据从一个交易所转售到另一个交易所。 现在，连用户都开源了，所以所有的DeFi协议都像MetaMask一样使用钱包登录作为用户系统。

另外，互联网公司和区块链项目的开发周期也不一样。 以字节为例，这家公司从成立到规模，经历了至少5年的发展。 通常，一家互联网公司从成立到成为超级独角兽，最后上市，可能需要十年时间。

区块链项目的开发周期非常短。 如果一个项目成功，3-4年内将成为超级独角兽； 否则，该项目将很快在市场上消失。 因此，对于VC而言，早期投资更具挑战性，投资机会窗口更窄。

MarsBit：你觉得创业是从0到1难，还是捕捉独角兽进行投资更难？

田鸿飞：从0到1比较容易，也是最有趣的。 我曾经跟创业者说，公司成立的前三个月是你们最开心的时候，因为那时候你们只有梦想，没有挫折，没有投资人的压力。 但三个月后，你可能会遇到挫折，开始感到压力。 从投资者那里拿到钱后，你可能会扩大规模并招募更多员工。 届时，你将面临投资人和员工的双重压力。 但不管创业成功与否，未来的你一定会记住这一次。

与创业相比，投资是非常模块化的。 当你进入某个投资领域，你需要学习新的内容，建立投资知识框架成立最早的比特币交易所，然后进行投资。 这其实是一个流程化、模型化的事情，还不如创业从0到1快乐。

MarsBit：2018年之后，市场最近开始思考区块链的落地和商业化。 在您看来，实现区块链商业化的关键是什么？

田鸿飞：区块链的第一个用例是比特币，它本质上是一个账户系统，允许用户将资产从一个地址转移到另一个地址。 虽然后来市场上出现了衍生品交易和DeFi，但基本都是资产在链上的转移，并没有产生马云所说的“数据经济”。 例如，用户看到一幅画或一个包，间接促进了电商的销售，消费者的购买意愿可以通过数据反馈。

当然，区块链有潜在的优势，有利于高效透明的协作。 然而，在中心化主体自由协作的时代，区块链很难完全取代传统的工作方式。

区块链如何进入实体经济？ 首先，要实现与实体经济的融合，需要 DID 和数字身份支持。 就像支付宝的诞生，促进了电子商务的繁荣； 微信支付的发展利好美团等应用。

DID 是区块链落地的催化剂。 只有将区块链虚拟账户体系和实体账户体系结合起来，区块链技术才能对实体经济产生影响。 我们可能会在下一个周期看到区块链的商业化。

MarsBit：过度金融化是阻碍区块链技术大规模落地的主要因素吗？

田鸿飞：肯定是有害的，但也不是没有好处。 无论是创业者还是投资人，入市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赚钱。 行情的每一次轮动，都会吸引投资者入场，相当于“买用户入局”。 早些年，中本聪讲到比特币通过 PoW 购买用户。 现在市场的问题是如何实现用户转化。

MarsBit：DID 是 Web3 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。 目前还处于发展初期，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。 您如何看待链下行为与链上身份不一致的问题？

田鸿飞：单纯谈ID是没有意义的。 所有的ID只有和使用环境相关才有意义。 比如出国时签发护照，毕业后签发毕业证，驾车签发驾驶证等，这些使用场景保证了ID的唯一性。 当ID应用于使用环境并与行为数据相关联时，将形成身份信誉，即信用评分。 这些信用点成为人与人之间信任关系的开始。 比如，当你知道我是远望资本的，那么远望多年来建立起来的品牌形象，就是我们信任关系的开始。

目前，一些链上行为数据是有价值的。 比如我参与了一个DeFi协议，往里面存了很多资产，信誉分可能会高一些。 但相比之下，链下行为数据更丰富，可以通过更多应用的使用体现出来。 简而言之，DID 必须将行为数据与使用场景相关联。

关于链下行为和链上身份的不一致，这其实是DID最大的难点。 在中心化世界里，你刷身份证进入高铁站，身份证信息链接到公安部的数据库，验证你的身份。 在去中心化的世界里，ID是发给自己的，如何关联？ 你说你的芝麻信用是650分，芝麻信用支付不配合你的验证，那么身份验证就成了问题。 这其实是DID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，也是DID公司的价值所在。

那么，潜在的解决方案是什么？ 可以参考类似PoS的方法。 比如你要证明你是某公司的员工，你可以请十个人为你签名。 虽然这不能 100% 地证明您的身份，但它有 99% 的机会验证您的身份。 如何防邪？ 用户参与验证前需要质押代币。 当他们被他人质疑并被证明是伪证时，恶意用户的代币将被没收。

另外需要说明的是，狭义的DID是指W3C发布的DID标准规范，提倡通过互联网连接来运行项目。 连接，整个过程不涉及令牌。 Vitalik 提出的 SBT 是基于代币设计的。 所以，因为没有摩擦和门槛，SBT的设计在币圈会先领先于窄DID，但是区块链和实体经济的结合，窄DID的设计更有优势。

MarsBit：如果严格划分，在您看来，Crypto市场是“技术驱动”还是“金融驱动”？

田鸿飞：市场创新是科技驱动的，市场热情是金融驱动的。 最初，Uniswap 走红不是因为发币，而是因为技术创新。 虽然最终因为SushiSwap被迫发币，但其崛起的根本在于以技术创新吸引了大量用户。

在 DeFi 爆发初期，Compound 通过挖矿发行代币，俘获了大量用户，进而带动更多其他协议发行代币。 虽然市场热度因此上升，但一直没有任何技术革新。